哥几个，先甭聊那33亿了。

你先闭上眼，听个声儿。

大半夜，万籁俱寂，你躺炕上睡得正香。

突然，河那边传来一声巨响，嘎嘣脆，跟天塌了似的。

紧接着就是第二声、第三声，连成一片，像是有人在用雷管炸山。

你从炕上一骨碌爬起来，鞋都顾不上穿，冲到院子里，只觉得脚底下的大地都在哆嗦。

这不是地震，这是开河了。

这是黄河内蒙古段，每年春天都要上演的保留节目——“武开河”。

那些比卡车还大的冰块，互相挤着、撞着，发出骨头断裂一样的声响。

这就是“凌汛”的前奏。

这玩意儿，没亲眼见过的人，一辈子都想象不出那股蛮横劲儿。

它不跟你讲道理，水漫上来，裹着冰坨子，别说你家那几亩地，就是钢筋水泥的房子，也给你怼个窟窿。

现在，有人说要花33个亿，去“治理”一下这条河。

我第一反应就是想笑。

治理？

你拿什么治？

你跟一条发了疯的龙谈条件？

这事儿听着就透着一股子人类特有的，不自量力的可爱。

当然了，官方文件写得冠冕堂皇，什么《黄河内蒙古段河道治理工程》，听着就像个能拿奖的大项目。

核心就两招：把河堤垒高点，把河道挖顺点。

说白了，就是觉得以前给龙上的那条铁链子不够粗，现在换条加粗的，顺便再给它修个舒服点的澡盆，哄着它别乱窜。

这活儿吧，就跟古代那些给皇上修陵寝的工匠一样，是门手艺，也是门玄学。

黄河这脾气，几千年来就没被谁真正摸透过。

“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”这话，搁这儿可不是形容词，是纪实文学。

你今天辛辛苦苦把河道掰直了，指不定哪天它一个哈欠，自个儿又拐了个弯，把你修的那些玩意儿全撂在岸上当摆设。

所以这33亿投资砸下去，你说它是千秋大业吧，好像是那么回事。

可你说它是在跟老天爷玩一场必输的赌局吧，好像也没毛病。

每次看到这种新闻，底下评论区都特好玩。

一帮人热血沸腾，觉得“人定胜天”，我们终于要驯服这条恶龙了。

另一帮人呢，就一副看破红尘的德行，说什么“要敬畏自然”，别瞎折腾。

说真的，都挺没劲的。

敬畏自然？

住在河边上，每年春天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的老乡，比谁都敬畏。

可敬畏完了呢？

房子被冲了，地被淹了，找谁说理去？

总不能跟河水磕个头，它就自己退回去了吧。

这事儿的吊诡之处就在这。

你不管它吧，它就实打实地祸害你。

你管它吧，又总有种螳臂当车的感觉，而且你永远不知道，你今天的“英明决策”，会不会是明天一场更大灾难的导火索。

你把堤坝修得越高，悬在头顶上的那盆水就越重，一旦出了事，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。

这个黄河防洪工程，其实就是这么一代代传下来的“祖宗基业”。

我们从大禹那辈儿就开始干了，一直干到今天，未来也得一直干下去。

这33亿，不是第一笔，也绝不会是最后一笔。

它买的不是一劳永逸，就是未来几十年的“平安险”。

我们这代人，能做的也就是把手上的活儿干得漂亮点，把这“碉堡”修得结实点，别在我们手里出了岔子。

至于五十年、一百年后，地球气候都变了，到时候黄河是水多了还是水少了，那会儿的人自有他们的办法，也得面对他们自己的“凌汛”。

所以啊，也别把这事儿想得太宏大。

说穿了，就是过日子。

就像你家屋顶漏了，你得花钱去修。

你知道这瓦片过个十年八年可能又得换，但你现在不能不修，不然今晚就得淋着雨睡觉。

咱们跟这条河，就这么耗着。

它进一步，我们就退一步，再想办法把它顶回去。

几千年了，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
这33个亿，挺好，至少能让河边那些半夜听着冰裂声就哆嗦的乡亲们，多睡几个安稳觉。

至于更远的事儿……谁知道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