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把右丞相印交还给汉文帝,刚回府随即对心腹低声说:“我安插的三百密探已在长安待命,你速去传口令:星落长乐,阳武旧部”
发布日期:2025-12-12 01:20 点击次数:158
创作声明:本故事基于真实历史背景创作,涉及事件可能在历史上真实发生。故事采用历史假设的创作手法,探讨不同历史走向的可能性。文中情节含有艺术加工创作成分,请勿带入或较真。图片和文字仅做示意,无现实相关性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。
汉文帝二年,长安城的气氛犹如一坛即将沸腾的温水,表面平静,底下却暗流汹涌。就在这微妙的时刻,一个足以撼动朝野的消息传遍了宫廷内外——智计无双的右丞相陈平,上书请辞,归还相印。
朝堂之上,年轻的汉文帝刘恒准了奏请,君臣问对,一派祥和。然而,当陈平那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后,一场无人察觉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。回到相府,卸下朝服的陈平,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年迈外表截然不符的锐利光芒。
他屏退左右,只留下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陈安,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:“我安插的三百密探已在长安待命,你速去传口令:星落长乐,阳武旧部。” 陈安闻言,如遭雷击。这位辅佐高祖、计安汉室的传奇丞相,难道要在暮年掀起一场惊天巨浪?他的剑,究竟是指向谁?
长安的秋风,总是带着一丝萧瑟。风卷起长乐宫檐角的枯叶,打着旋儿飘落,像极了此刻朝堂上那些正在凋零的老臣。
陈平的马车行驶在返回府邸的石板路上,车轮滚滚,声音沉闷。他闭着眼,靠在软垫上,脑海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。他想起了高祖刘邦。那位草莽出身的皇帝,身上有股天下独一无二的“流氓气”,却也最懂得如何用人。高祖曾握着他的手说:“陈平啊,论带兵打仗,我不如韩信;论镇国抚民,我不如萧何;论运筹帷幄,我不如张良。但他们都能为我所用,这就是我能得天下的原因。而你,陈平,你的智谋,鬼神莫测,关键时刻,能救我大汉的命。”
高祖的话,言犹在耳。后来,吕后专权,天下汹汹,是他与周勃联手,不动声色地瓦解了吕氏集团,迎立了远在代地的刘恒。可以说,这位新皇的御座,有一半是他陈平亲手抬上来的。
可也正因如此,他才更感到不安。
新皇刘恒,是个好皇帝。他谦逊、节俭,对百姓怀有仁爱之心。但他也太年轻,太谨慎了。从代地带来的那批旧臣,如同一道无形的墙,将他和他们这些开国元勋隔离开来。皇帝的信任,像初春的阳光,温暖,却也稀薄。
尤其是那位同样功高盖世的绛侯周勃。周勃为人刚猛耿直,在朝堂上被文帝问及“天下一年断狱几何?钱谷出入几何?”时,竟一问三不知,羞愧得汗流浃背。陈平随后从容应对,将职责清晰地划归给廷尉与治粟内史,既为周勃解了围,也向皇帝展示了何为“宰相之责”。
此事之后,文帝对他愈发敬重,却也愈发疏远。那种敬重,更像是对一件珍贵古董的敬重,小心翼翼地供奉起来,却不敢轻易触碰。陈平知道,皇帝真正倚仗的,开始变成像贾谊那样思想敏锐、却根基尚浅的年轻人。
这不是坏事。王朝需要新鲜血液。但陈平也明白,一个根基未稳的王朝,最怕的不是外部的敌人,而是内部的崩塌。那些手握兵权、功高震主的老臣,那些潜藏在阴影里、对皇权更迭心怀不满的宗室,他们就像干柴,只需要一点火星,就能燃起燎原大火。
而他陈平,就是那个最有可能被当成“火星”的人。他的计谋,曾六出奇计,定汉兴刘。天下人都知道他能翻云覆雨。这样一个人物,即便他真心想归隐田园,皇帝能睡得安稳吗?朝堂上那些视他为眼中钉的人,会放过这个攻击他的机会吗?
与其被动地等待猜忌和构陷,不如主动出击,用自己的方式,给这位年轻的皇帝上最后一课。
马车停稳,相府到了。
“老爷,到家了。”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。
陈平睁开眼,那双浑浊的眸子里,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波澜,只剩下古井般的深沉。他走下马车,抬头看了看府门上那块“曲逆侯府”的牌匾,嘴角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。
回到书房,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翻阅竹简,而是静静地坐在案前,磨墨。墨块在砚台上缓缓转动,发出沙沙的声响,一如他此刻正在心中推演的棋局。
心腹陈安,一个跟了他三十多年的老仆,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,为他换上了一杯热茶。陈安从小就是孤儿,被陈平收留,名为仆,实则情同父子。他最懂陈平,知道老爷每次做出重大决定前,都会有这样的举动。
“安叔,”陈平没有抬头,声音平淡,“府里最近的用度,还够吗?”
陈安愣了一下,答道:“老爷,您一向简朴,府里的开销不大,库房充裕得很。”
“嗯,”陈平放下墨块,拿起一支新制的狼毫笔,在空中虚划了几下,似乎在感受笔锋的力道,“那就好。从今天起,把府里的护卫,撤掉一半。对外就说,我年事已高,喜静,不愿再见外客。”
陈安的心猛地一沉。交还相印,裁撤护卫,闭门谢客……这一连串的举动,在外人看来,是彻底的退隐,是向皇帝表明心迹。但在陈安看来,这更像是一种“示弱”,一种故意暴露出的破绽。老爷要做什么?
他不敢问,只能躬身应道:“是,老爷。”
“还有,”陈平终于抬起头,目光如炬,直视着陈安,“我让你暗中联络的那些人,都安排好了吗?”
陈安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。他知道陈平指的是谁。那些人,不是朝堂上的官员,也不是军中的将领。他们是陈平在还是个布衣时,于阳武结交的一批游侠、豪杰。后来陈平投奔汉王,这些人也跟着他,组成了一支亲卫。他们作战勇猛,更重要的是,对陈平绝对忠诚。天下安定后,陈平没有让他们入朝为官,而是给了他们大笔钱财,让他们散落于市井,成为了最不起眼的商人、手工艺人,甚至是乞丐。
这些人,是陈平藏得最深的一张底牌。他们就是“阳武旧部”。
“回老爷,都安排好了。三百人,不多不少,全都在长安城内潜伏下来了。只等您的号令。”陈安压低声音回答。
“很好。”陈平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他铺开一张白绢,饱蘸浓墨,却迟迟没有落笔。他在等,等天黑。
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。长安城褪去了白日的庄严,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。酒肆里,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“曲逆侯六出奇计”的段子;街角处,几个小吏正低声议论着今日朝堂上的变动。
“听说了吗?陈丞相致仕了!”
“早就该退了!功高震主,自古以来有几个有好下场的?”
“嘘!小声点!不过话说回来,这下绛侯爷(周勃)该高兴了。他一直觉得陈平位在他之上,心里不服气呢。”
“新皇仁厚,陈丞相此举,也算是明哲保身吧。”
这些议论,像风一样,飘进了一间间府邸,也飘进了皇宫。
未央宫里,汉文帝刘恒正在灯下批阅奏章。他今天特意多留了一会儿,就是想看看陈平致仕后,各方的反应。
一名小黄门悄步走入,呈上了一份密报。
刘恒展开一看,眉头微微蹙起。密报上记录的,正是陈平回府后的一举一动:裁撤护卫,闭门谢客。
“示弱吗?”刘恒喃喃自语。他放下了手中的笔,起身在殿内踱步。
他当然不相信陈平会对他构成威胁。这位老丞相的忠诚,在“诛吕”一事中已经得到了证明。但身为帝王,他不能不防。陈平的智慧,太可怕了。他就像一把藏在鞘里的绝世宝剑,即使不动,那股锋芒也让人无法忽视。现在,他主动把剑收得更深了,这究竟是善意,还是另有图谋?
“陛下,”侍立一旁的年轻学者贾谊,看出了皇帝的疑虑,轻声开口,“臣以为,陈丞相此举,乃上上之策。他深知‘飞鸟尽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’的道理。今日之退,既是保全自身,亦是为陛下扫清施政之障。陛下当可安心。”
刘恒点了点头,贾谊的话有道理。但他心里那份隐隐的不安,却并未消散。他总觉得,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陈平这样的人,退,也一定退得和别人不一样。
“继续盯着。曲逆侯府的一草一木,都不能放过。”刘恒对小黄门下令。
“喏。”
就在皇帝的密探紧盯着曲逆侯府高大的院墙时,府内最深处的那间书房里,陈平终于开口了。
他将陈安叫到身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命令:
“我安插的三百密探已在长安待命,你速去传口令:星落长乐,阳武旧部。”
陈安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星落长乐?长乐宫是太后所居,但“星落”二字,在古代谶纬之说中,往往与帝王陨落相关。阳武旧部,是他手中最锋利、最隐秘的刀。这两者结合在一起,指向的只有一个可能——谋逆!
“老爷……您……您这是要……”陈安的声音都在颤抖,他不敢把那两个字说出口。
陈平的眼神冷得像冰:“照我说的做。不要问,不要想。从不同的渠道,把口令传出去。记住,要让他们‘动’起来,但不要有任何实质的举动。我要让整个长安城,都感觉到这股暗流。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陛下他……他待您不薄啊!”陈安急得快要跪下了。他无法理解,为何一向以社稷为重的陈平,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。
“不薄?”陈平冷笑一声,“帝王家,何来情分?只有权衡。我今天教你的,也是教给他的。快去!”
最后两个字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陈安浑身一颤,他知道,自己无法违抗陈平的命令。他咬了咬牙,将满腹的惊恐和不解压在心底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,然后转身,消失在夜色中。
书房里,又只剩下陈平一人。他走到窗前,望着天上那轮明月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高祖啊高祖,你说我能救大汉的命。可如果,大汉的病根,就在于君臣之间的猜忌呢?这病,又该如何医治?或许,只有下一剂猛药,以毒攻毒了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长安城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。
一些不起眼的角落,开始流传一些奇怪的歌谣。
“高祖功臣今何在?弓藏狗烹实可哀。曲逆侯老归田里,不知明日轮到谁?”
歌谣很简单,甚至有些粗鄙,但杀伤力却极大。它精准地挑动了那些开国功勋集团敏感的神经。
与此同时,城中的各大酒肆、茶馆,忽然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。他们出手阔绰,四处打探消息,尤其关心军中将领的动向和城防卫戍的情况。他们从不主动与人深谈,但总在不经意间,流露出对新政的不满,以及对老臣们遭遇的同情。
这些,自然都是“阳武旧部”的手笔。他们像一滴滴墨水,被滴入长安这潭清水中,迅速地扩散、晕染,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绛侯周勃的府邸,气氛日益紧张。
作为军方第一人,周勃的性格就像他的封号一样,刚猛有余,谋略不足。陈平的致仕,让他成为了朝中硕果仅存的权臣之首。他本该高兴,但那些市井间的流言和暗流,让他如坐针毡。
“岂有此理!”周勃一拳砸在案几上,震得茶杯嗡嗡作响,“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鬼!矛头直指我们这些老家伙!”
他的长子周胜之劝道:“父亲息怒。这些不过是市井无赖的胡言乱语,何必在意?”
“胡言乱语?”周勃瞪着眼睛,“当年吕氏作乱,也是从一些‘胡言乱语’开始的!你懂什么!这件事,绝对不简单。我怀疑,就是陈平在背后捣鬼!”
“陈……陈丞相?”周胜之大惊,“他已经致仕归家,为何还要如此?”
“为何?”周勃冷哼,“他那是假退!是以退为进!他一定是觉得陛下冷落了他,心怀不满,想要借此搅乱朝局,逼迫陛下重新启用他!这个老狐狸,什么事做不出来!”
周勃的猜测,虽然不中,却也离“真相”的表象不远了。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,立刻起身:“备车!我要进宫面圣!”
未央宫。
汉文帝刘恒看着跪在下面,一脸激愤的周勃,表情平静。
“……陛下!臣敢断言,这一切的背后,必有主谋!而此人,非陈平莫属!他交还相印,不过是障眼法。他想让天下人觉得,陛下您刻薄寡恩,容不下功臣!其心可诛啊!请陛下降旨,彻查曲逆侯府,定不能让此等奸计得逞!”周勃慷慨陈词,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皇帝的脚下了。
刘恒沉默了片刻,缓缓开口:“绛侯,你可有证据?”
“这……”周勃一时语塞,“臣……臣虽无实证,但以陈平之智谋,除了他,谁能有此手笔?满朝文武,谁又有这个胆子?”
“没有证据,就是臆测。”刘恒的声音依旧平淡,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陈丞相为国操劳一生,劳苦功高。如今他年事已高,主动归隐,朕已感念其心。岂能因一些市井流言,就去猜忌一位开国元勋?此事,休要再提。绛侯若是无事,就退下吧。”
周勃愣住了。他没想到,皇帝会是这个反应。他本以为,自己这番“忠心耿耿”的进言,至少能让皇帝对陈平产生警惕。可皇帝的反应,却是维护!
这让周勃的心里,生出了一丝寒意。他忽然意识到,皇帝对他的信任,似乎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牢固。
他悻悻地退出了大殿,心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。他觉得,皇帝是被陈平那个老狐狸给蒙蔽了。不行,他不能就这么算了。皇帝不查,他自己查!他要亲自揪出陈平的狐狸尾巴,让皇帝看看清楚,谁才是真正忠心耿耿的臣子!
周勃的举动,完全在陈平的预料之中。
“老爷,绛侯的人,已经在我们府外盯梢了。而且,他还派人去查‘阳武旧部’的那些兄弟了。”陈安前来禀报,脸上满是忧色。
陈平正在院子里给一株菊花浇水,闻言只是淡淡一笑:“让他查。查得越深越好。我布下的这个局,若是没人来破,那才叫无趣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传我的话下去,让兄弟们收敛一些,但尾巴要留得更明显一点。要让绛侯觉得,他很快就能抓到我们的把柄了。”
“老爷,您这是……要把绛侯也拖下水?”陈安倒吸一口凉气。
陈平放下水瓢,直起身子,拍了拍手上的泥土:“周勃是员猛将,但不是个合格的政客。他的忠诚,是匹夫之勇的忠诚。这种忠诚,有时候比背叛更可怕。我也得让他明白,这朝堂,不是光靠嗓门大、拳头硬就能立足的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周勃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,用尽全力去追查那条“狐狸尾巴”。而陈平的“阳武旧部”,则像一个技艺高超的斗牛士,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,巧妙地一闪身,留下一片红布,让周勃扑个空,却又让他看到新的希望。
一来二去,周勃动静搞得越来越大。他动用了自己当年在军中的人脉,几乎把整个长安城的地下势力翻了个底朝天。
这下,事情彻底闹大了。
一个功勋卓著的列侯,在没有皇帝旨意的情况下,私自动用力量,在京城大肆搜查。这本身,就是一种僭越。
朝堂上的风向,开始变得微妙。原本一些同情周勃的官员,也开始觉得他做得太过火了。弹劾周勃的奏章,开始零星地出现在汉文帝的案头。
而汉文帝,依旧不动声色。他只是每天看着密探送来的情报,一份是关于陈平府上的,上面永远是“闭门谢客,浇花养鱼”;另一份是关于周勃的,上面记录着他每天见了谁,派人去了哪,言行举止,巨细无遗。
贾谊看着皇帝日益深沉的目光,心中也泛起了嘀咕。他开始觉得,自己当初对陈平退隐的判断,可能太过简单了。这位老丞相,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。而棋盘上,周勃已经身不由己地成了一颗被操控的棋子。
那么,真正的棋手,陈平,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而另一位棋手,当今的陛下,他又在等待什么?
这一天,周勃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“铁证”。
他的一名心腹,通过重金收买,从“阳武旧部”一个外围成员那里,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:三日后,月圆之夜,陈平的“阳武旧部”核心成员,将在城西的土地庙集会,届时将有重要指令下达。而那个指令的暗号,就是“星落长乐”!
周勃欣喜若狂!
“星落长乐”!这四个字,就是谋逆的铁证!
他立刻将这个消息秘报给了汉文帝,并请求率领城防军,亲自前往抓捕,人赃并获!
这一次,汉文帝没有再拒绝。
他看着周勃那张因兴奋而涨红的脸,缓缓地说了一个字:“准。”
得到许可的周勃,如获至宝,立刻回去调兵遣将,准备在三天后,给陈平致命一击。
而当周勃兴冲冲地离开后,汉文帝却并没有一丝喜悦。他将那份密报,放在烛火上,看着它慢慢变成灰烬。
“贾谊。”他轻声呼唤。
“臣在。”贾谊从屏风后走出。
“你说,一只老狐狸,会把自己的尾巴,这么轻易地露出来吗?”皇帝的语气里,听不出一丝情绪。
贾谊沉思片刻,答道:“陛下,狐狸或许不会,但猎人会。有时候,猎人为了捕捉更大的猎物,会故意扔出一只兔子作为诱饵。”
“哦?”刘恒转过身,看着他,“那你说,谁是猎人?谁是兔子?谁又是那个更大的猎物?”
贾谊不敢回答。这个问题,已经超出了他作为臣子可以揣测的范围。
刘恒也没有再问。他走到殿外,望着天上的那轮残月,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三天的时间,转瞬即逝。
月圆之夜,长安城西,土地庙。
这里本是荒僻之地,今夜却被周勃带来的精锐士兵围得水泄不通。周勃亲自坐镇,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座破败的小庙,只等里面的人一接头,就立刻冲进去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子时将至,庙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。
周勃开始有些焦躁。
就在这时,一名亲兵飞奔而来,神色慌张:“侯爷,不好了!宫里……宫里来人了!”
周勃一愣:“宫里来人?来这里做什么?”
“不是来这里……”亲兵喘着粗气,“是……是直接去了您的府上,把……把公子和家眷全都……全都控制起来了!”
“什么?!”周勃如遭五雷轰顶,他猛地站起身,一把抓住亲兵的衣领,“你说什么?!陛下为何要这么做?!”
“奴才不知啊!来人只说,奉陛下旨意,怀疑您……您意图谋反!”
“谋反?我?!”周勃的大脑一片混乱,他感觉天旋地转。他明明是在为皇帝抓捕叛贼,怎么自己反倒成了叛贼?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
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,又一名传令兵策马而来,翻身下马,单膝跪地:“报!陛下口谕,召绛侯即刻入宫,不得有误!”
周勃彻底懵了。他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土地庙,又看了看传令兵冷峻的面孔,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他明白了。这是一个局。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设下的局!
陈平那个老狐狸!他给自己的,根本不是什么“铁证”,而是一个致命的陷阱!他故意引诱自己私自调兵,包围此地,而他自己,却早已金蝉脱壳,反咬一口!
周勃浑身发冷,手脚冰凉。他知道,自己完了。在“私自调兵”、“意图谋反”这样的大罪面前,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。
他失魂落魄地跟着传令兵,走向那座灯火通明,却又显得无比冰冷的未央宫。
而此时的曲逆侯府,依旧是一片寂静。
陈平坐在书房里,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。
陈安快步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:“老爷,都按您的计划办妥了。绛侯已经被召入宫,他府上也被控制了。我们的人,没有一个暴露。”
陈平点了点头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老爷,您真是神了!”陈安由衷地赞叹道,“您是怎么算到,绛侯一定会中计,而陛下……陛下也一定会配合您的?”
陈平放下茶杯,缓缓说道:“周勃有勇无谋,性格急躁,只要给他一点诱饵,他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。这不足为奇。”
“至于陛下……”陈平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,“我不是在算计他,我是在考验他。如果他听了周勃的话,立刻就来抄我的家,那说明他是个急躁多疑的君主,不堪辅佐。如果他看到周勃中计,就顺水推舟地除掉周勃,那说明他是个刻薄寡恩的君主,难成大业。”
“我等的,就是他现在的反应。他没有动我,却动了周勃。这说明,他看穿了这盘棋,并且,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,来收官。”
陈安听得云里雾里,但他明白了一点:这场惊心动魄的博弈,远没有结束。真正的高潮,才刚刚开始。
他看着陈平,低声问:“那……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?”
陈平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,那身早已不穿的朝服,被他重新穿在了身上。
“备车,”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,“我要进宫,去见陛下。”
夜色下的未央宫,比任何时候都要肃杀。宫墙上的火把,将士卒盔甲上的寒光映照得如同鬼火。周勃被两名禁军押着,跪在大殿中央,这位戎马一生、战功赫赫的绛侯,此刻却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,满脸的颓败与绝望。汉文帝刘恒高坐于御座之上,面沉如水,一言不发。整个大殿,死一般的寂静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通报:“曲逆侯陈平,求见——” 声音拖得很长,在这寂静的夜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刘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。他终于来了。他抬起头,看着那个缓缓走进大殿的、略显佝偻的身影。陈平走到大殿中央,没有看周勃一眼,而是径直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,
然后,他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迎上皇帝审视的目光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陛下,臣有罪。长安城内外的流言,皆由臣一手策划;那三百‘阳武旧部’,也确实是臣的人。臣今日前来,是来向陛下请罪的。”此言一出,满座皆惊!连跪在地上的周勃都猛地抬起头,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平。他……他竟然全部承认了?!
整个未央宫大殿,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陈平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。他承认了?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承认了这一切?这完全不符合他“智计无双”的人设!
汉文帝刘恒的瞳孔微微收缩。他设想过无数种与陈平对峙的场景,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。没有辩解,没有推诿,甚至没有丝毫的恐惧。陈平就这么平静地,将一口足以诛灭九族的“黑锅”,稳稳地扣在了自己头上。
“你策划了流言?你调动了人马?”刘恒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冰冷的质感,“陈平,你可知罪?你可知,仅凭这两条,朕就可以将你满门抄斩!”
陈平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沧桑,也带着一丝了然:“臣知罪。但臣想请问陛下,臣所犯之罪,是谋逆之罪,还是……不臣之罪?”
这个问题,问得极有水平。
谋逆,是意图推翻皇权,是死罪中的死罪。不臣,则可以有很多解释,可以是行为僭越,可以是心怀怨望,罪名可大可小。
刘恒眯起了眼睛。他知道,真正的较量,现在才开始。
“有何区别?”他冷冷地反问。
“区别大了。”陈平不卑不亢地说道,“若臣要谋逆,凭臣这几十年来在朝中军中布下的棋子,凭‘阳武旧部’那三百死士的战力,绝不会只是散播几句歌谣,派些人去酒馆喝茶这么简单。臣若真反,长安城今夜,恐怕早已血流成河。”
他的话音不高,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敲在众人的心上。尤其是跪在地上的周勃,更是听得冷汗直流。他这才意识到,自己之前所谓的“追查”,在陈平真正的实力面前,是多么的可笑。人家根本就没想动真格的。
刘恒的脸色变幻不定。陈平的话,他信。如果陈平真想反,他这个皇帝位子,绝对坐不安稳。
“那你此举,究竟是何用意?”刘恒的声音里,终于有了一丝波动。
陈平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周勃。
“陛下,请恕臣斗胆,先问绛侯一个问题。”
刘恒没有说话,算是默许了。
陈平看着周勃,缓缓开口:“绛侯,你我同为高祖旧臣,辅佐陛下,本是分内之事。但你为何从一开始,就认定是我在背后捣鬼?为何不惜私自动用兵马,也要置我于死地?”
周勃被问得一愣,随即涨红了脸,怒道:“你……你行事诡秘,智谋过人,除了你,还有谁?你散播流言,动摇朝纲,我身为汉室功臣,岂能坐视不理!”
“说得好!”陈平抚掌赞道,“绛侯果然忠心耿耿!那么我再问你,在你眼中,是陛下的旨意重要,还是你自己的判断重要?在没有陛下明确谕令的情况下,你就在京城之内大肆搜捕,私调人马,将长安搅得鸡犬不宁。你将陛下的权威,置于何地?将大汉的法度,置于何地?”
“我……”周勃被问得哑口无言。他这才猛然惊醒,自己犯下的最大错误,不是错信了情报,而是僭越了皇权!这是帝王最不能容忍的禁忌。
陈平不再理会他,而是重新转向汉文帝,深深一揖:“陛下,臣之罪,就在于此。臣以自身为饵,设下此局,就是想让陛下看清楚,也让满朝文武看清楚,何为真正的‘忠诚’。”
“匹夫之勇,莽撞行事,即便本心是忠,其行也足以乱国,此为‘愚忠’,绛侯是也。而臣,明知此举会引来陛下猜忌,会招致杀身之祸,却依然为之,是为‘险忠’。”
“臣设此局,有三个目的。”
陈平伸出了一根手指:“其一,试探陛下。看陛下是会因流言而惊慌,听信谗言而动杀心,还是会冷静观察,掌控全局。事实证明,陛下之沉稳睿智,远超臣之所料。陛下没有动臣,却拿下了看似‘忠心’的绛侯,这说明陛下已经洞悉了权术的根本——制衡。大汉有陛下这样的君主,是社稷之福。”
这记马屁,拍得恰到好处,既点明了皇帝的英明,也解释了皇帝为何会拿下周勃。
刘恒的面色缓和了许多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陈平伸出第二根手指:“其二,敲打功臣。高祖、孝惠皇帝、吕后……朝堂几经更迭,我们这些老臣子,居功自傲者有之,心怀怨望者有之。臣今日之举,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,在这长安城,在这大汉天下,唯一的主人,只有陛下您。任何试图挑战皇权、或者利用所谓‘功劳’来要挟君主的人,都将是绛侯今日之下场。这是杀鸡儆猴。”
跪在地上的周勃,听到这里,羞愧得无地自容。他终于明白,陈平不是要害他,而是在用他当“鸡”,来警示那些潜在的“猴”。他输得不冤。
“其三,”陈平伸出了第三根手指,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,“是为了揪出真正的乱臣贼子。”
他从袖中,取出了一卷竹简,双手呈上。
“陛下,臣那三百‘阳武旧部’,看似在散播流言,实则是在暗中观察。这段时间,长安城里,哪些人闻风而动?哪些人与绛侯暗通款曲,意图借机生事?哪些人又在暗地里联络宗室,妄图浑水摸鱼?这份名单上,记录得清清楚楚。这些人,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。臣以一身之嫌,为陛下钓出了这些潜藏在深水里的大鱼。这,就是臣献给陛下的,最后一计。”
此言一出,大殿之内,一片死寂。
贾谊站在一旁,听得心神巨震。他终于明白了。这哪里是什么“不臣之举”,这分明是最高级别的“忠诚”!陈平以自己为棋子,以周勃为诱饵,以整个长安城为棋盘,下了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。他不仅考验了皇帝,震慑了功臣,还顺手拔除了朝堂上真正的毒瘤。
这份智谋,这份胆魄,这份对时局的掌控力,简直是鬼神莫测!
汉文帝刘恒快步走下御座,亲手接过那卷竹简。他展开一看,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个个名字,以及他们在这次风波中的具体言行。其中有几个人,正是他平日里觉得不对劲,却又抓不到把柄的宗室和官员。
“好……好一个陈平!”刘恒紧紧地握着竹简,虎目之中,精光四射。他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臣,心中的所有猜忌、疑虑,在这一刻,全都烟消云散。取而代之的,是无以复加的震撼和敬佩。
他终于明白了高祖刘邦为何会对陈平如此倚重。这样的人,是国之瑰宝,也是国之利刃。用好了,可安天下;用不好,亦可覆国。而今天,陈平用自己的方式,将这把利刃的掌控权,完完整整地交到了他的手上。
“丞相……”刘恒的声音,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,他想去扶陈平,却被陈平退后一步,避开了。
“陛下,臣之罪,尚未论处。”陈平正色道,“臣搅乱朝纲,惊扰圣驾,罪不容赦。请陛下降罪。”
他这是在逼宫,但逼的不是权力,而是皇帝的一个态度。如何处置他,将决定未来整个大汉王朝的君臣关系。
刘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他知道,这是陈平给他上的最后一课,也是最重要的一课:如何对待有功之臣,尤其是功高震主、又行“险忠”之臣。
他沉默了良久,大殿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。
突然,他朗声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哈!好!好一个‘险忠’!丞相有何罪?你为朕,为大汉,立下了不世之功!何罪之有!”
他转身,对着殿内外的所有人,高声宣布:“传朕旨意!右丞相陈平,智计安社稷,忠心贯日月,虽已致仕,仍为国分忧。朕心甚慰!特加封食邑三千户,赐黄金千斤,以彰其功!”
然后,他走到周勃面前,看着这个已经面如死灰的绛侯,语气变得冰冷:“绛侯周勃,身为重臣,不思辅君,反倒因私怨而构陷同僚,私调兵马,目无法纪!本应严惩!但念在你曾有诛吕安刘之功,朕不忍杀你。着,削去所有封邑,罢免一切官职,贬为庶人,即日离开长安,终身不得回京!”
一个赏,一个罚。天壤之别。
皇帝用最直接的方式,向天下宣告了他的态度:他要的,是陈平这样有智慧、敢担当的“能臣”,而不是周勃这样只有匹夫之勇的“忠臣”。
周勃瘫倒在地,却出奇地没有再辩解。他败了,败得心服口服。他终于明白,自己和陈平之间的差距,不仅仅是智谋,更是格局。
“臣……谢陛下不杀之恩。”周勃重重地磕了一个头,被人拖了下去。
大殿之上,只剩下君臣二人。
刘恒亲自扶起陈平,这一次,陈平没有再躲。
“老丞相,今日,你给朕上了一课。这一课,胜读十年书。”刘恒的语气,充满了真诚。
陈平微微躬身:“陛下言重了。老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。如今,朝中奸佞已除,功臣已安,陛下之皇权,已固若金汤。老臣,也该真正地告老还乡了。”
“丞相要去哪?”
“回阳武老家。落叶,总要归根。”陈平的脸上,露出了久违的、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。
刘恒凝视着他,点了点头:“好。朕不留你。但朕向你保证,只要朕在位一日,便会牢记你今日之教诲,做个明君,创一番盛世,不负你今日的苦心。”
“臣,相信陛下。”
三天后,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,悄然驶出了长安城。车上坐着的,是脱去了一身荣华,只剩一身布衣的陈平。
他掀开车帘,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雄伟的都城。他知道,从今往后,这座城市的命运,将由那个年轻的帝王,用他自己的智慧和手腕去掌控。
而他,陈平,这位贯穿了楚汉相争和西汉初年所有重大历史事件的传奇谋士,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重担,去做一个真正的、悠闲的富家翁了。
他的“六出奇计”,世人皆知。但他的“第七计”,这以自身为棋、定鼎乾坤的最后一计,却将永远地埋藏在历史的尘埃里,只有他和那位年轻的帝王,心知肚明。
马车渐行渐远,车辙印在官道上,很快便被后来者的马蹄所覆盖。
一个时代,落幕了。而另一个被称为“文景之治”的伟大时代,正缓缓拉开序幕。
陈平的“谋逆”,终究成了一场对大汉王朝最深沉的祝福。他用一场惊心动魄的豪赌,为新生的帝国剔除了最后的隐患,也为年轻的帝王铸就了真正的权威。何为忠诚?有时候,它不是温顺的服从,而是冒着杀身之祸的“以身试法”。真正的顶级谋士,谋的不是一时一事,而是国运,是天下长久之安。陈平之后,再无陈平,但他留下的,却是一个稳固的王朝和一段君臣相知的千古佳话,引人深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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